今天,我们重读这篇课文 [复制链接]

文\田碧鹏

呼兰河畔的精灵

外出到哈尔滨，忽然想到去萧红的故居看一看，萧红的出生地呼兰县已经成为哈尔滨市的呼兰区了，距市区并不远，坐公交过松花江一个小时即到。

一

呼兰河，发源于小兴安岭西侧，全长公里，流域面积平方公里，流经铁力、庆安、绥化、望奎、青冈、兰西、松北、呼兰8个市县区，转了一个超大括弧的左半边，最后在哈尔滨市呼兰区东南兰河屯一带汇入松花江。呼兰河的奔腾不息滋养了萧红作品的气象万千。故居并不难找，呼兰下车，过萧红大道，步行半里就到了。首先映入眼帘是一座红墙青瓦的漂亮建筑，这里是萧红纪念馆，旁边紧挨着的就是萧红故居了。走进故居的大门，院子中间是一座萧红的汉白玉雕像了，萧红托着下巴，目光望着远方，仿佛陷入了沉思，目光流露出的是仿佛是对自己生活大地人民的悲悯，这是一个美丽纯洁的萧红的形象。绕过雕像，就是这个院内的主要建筑——堂屋，共五间，左边曾是她的父母居住，右边则是祖父母居住，据说这是当年由她母亲操持修建的。中间有过道，可直抵后院。屋内是典型的北方民居风格，靠近窗户的地方是土炕，炕上是一张小方桌，墙上是萧红和她生母姜玉兰的照片。她母亲出身于当地有名的大户人家，父亲是个新派人物，供职于当地教育界，后来成为当地的教育局长，在堂屋的门上有一副对联，上联是“惜小女宣传革命粤南殁去”，这说的就是萧红。下联是“幸长男抗战胜利苏北归来”，说的是萧红的弟弟张秀珂。少年萧红对父母和祖母印象均不佳，父亲总是板着面孔的，母亲则宠爱弟弟。童年时顽皮的萧红忍不住用手去把窗棂的纸捅破，祖母就会用银针去扎她的手指，这也成为她童年的梦魇。东厢房后面有一个杂物间，这里是萧红童年的乐土，经常钻进去历险，各种家里的旧物都被她翻找出来，有祖母年轻时陪嫁的一些物品，首饰、布匹、脂粉都让她新奇不已。

二

穿过过道，就是后花园了。萧红作品中多次描写到这里。“我家有一个大花园，这花园里蜂子、蝴蝶、蜻蜓、蚂蚱，样样都有。蝴蝶有白蝴蝶，*蝴蝶。这种蝴蝶极小，不太好看。好看的是大红蝴蝶，满身带着金粉。”这里成为少年萧红的乐土，封建大家族繁琐的规矩、压抑的氛围和家人的冷漠，让她只有在这一方净土才能寻找些许慰藉，也成了最早感知世界的窗口，价值观和人生观成长的沃野，体会到在自然状态下万物自由的舒展和原始美淋漓的呈现，追逐自由的天性得到充分的释放。最重要的是这里有最疼爱的人——祖父，一个慈祥忠厚的老人。前面的世界仿佛世俗社会的泥淖，有成人世界的倾轧、伤害、痛苦，而后院却是明媚温暖的，真正属于祖孙二人的乐园。祖父对于经营家庭并不热心，只是醉心于诗词歌赋，成了家庭中的边缘人，这一老一少在后花园中守候着那份惬意。在后花园这一片天地里，萧红看祖父锄草的时候，也拿着锄头跟祖父一起锄草，但实际上她锄的不是草，而是把很多秧苗也锄掉了。祖父非常疼爱她，尽管她干的也不好，经常捣乱。有一次下完雨，后院里面的月季花、玫瑰花开的很盛。萧红把一支玫瑰花插到她祖父的破草帽上，玫瑰花特别香，祖父闻到这个花香，就说今年雨水特别大，所以玫瑰花也开得很多，不知道是孙女恶作剧。萧红觉得这还不够，把她的祖父骗到正屋里，让家里其他人看到，大家看到一个小老头戴着一个破草帽，上面别着一支玫瑰花，哄堂大笑，萧红也乐得就在炕上打起了滚。后花园如一方自由的天地，萧红在这里感受到无限自由和磅礴的生命气息，她后来作品中充盈着的追求自由的气息或许就来自此吧。正值盛夏，园中的蔬菜一个个长得像粉妆玉砌的娃娃，在微风中翩翩起舞，不时有几只蜻蜓在院内起落停歇。在少年萧红的眼中，这就是她所认知的整个世界，在这一方天地，她舒畅地吮吸着自然灵秀的气息，倾听着万物在静籁中拔节的声响，自然成为她人生最初的课堂，为后来的创作积淀了丰富的养分，也是她极具诗人气质的重要原因，这个轻盈的童话王国，成为她后来在作品中不断回望的重要场景。在她短暂的31载人生中，无论身处何处，后花园都像一枚夹在人生册页中精美的书签，镌刻着温馨的印记。

三

后园的西边，有一个葡萄藤架起的长廊，已经结出小葡萄粒，像一串串绿色的小风铃。穿过长廊，就来到了故居的西院，抬眼就可以看见一座老房子，通过介绍这正是《呼兰河传》中冯歪嘴子的住所，小说中他与王大姑娘的爱情让人感叹。在一个“父母之命、媒妁之言”的时代，王大姑娘显然是离经叛道的，她有力气、漂亮，在外人看来，应该有一门好亲事，可她没有经过父母的首肯，居然跟一个穷的要饭一样的男子冯歪嘴子生活在一起，并且还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小孩，她的勇敢和决绝是不被世俗所理解的。萧红写这个人物，某种程度上就是自我命运的一种互文，她不顾世俗眼光，为挣脱封建包办婚姻的枷锁而付出的努力，与萧*轰轰烈烈的爱情，甚至她的流产和早逝，都和王大姑娘形成了命运上的呼应，临水照花，淡了红颜，萧红从内心深处对王大姑娘是激赏的，终其一生，就像一只勇敢的飞蛾，追逐着爱情和自由的光明，正如乔治桑所言：如果上帝再让我爱一次的话，我会毫不犹豫地以跳下悬崖作为代价。而王大姑娘不幸的命运，某种程度上也可以看作是萧红对自我命运的预言，爱过、生活过，生命像浅水湾上空绽放的绚烂的烟花，最终落入蔚蓝的大海。而萧红的悲剧也恰恰源于此，她太相信爱情，有时甚至在情感漩涡中失去了自我，在遇到争吵或背叛时，只能顾影自怜、黯然神伤，像一只母兽一样在安静的角落里舔舐自己伤口，而在情爱世界里低到尘埃里的卑微被动，并未让她找寻到一方躲避风雨的静谧和安稳。顺着这个甬道一直往前走，来到一口古井旁，井沿上满是绳子勒出的印痕，彰显着岁月的沧桑，立式的辘轳像一只威风的狮子蹲在井旁。《呼兰河传》中萧红曾写到这口井，有一次萧红祖父买了一只淹死在这个井里的小猪，把它包上，烤着给萧红吃，她吃得特别香，后来萧红特别馋，觉得烤乳猪是好吃的。有一次发现井边有几只鸭子，她就把鸭子往井里面赶，认为鸭子烤起来也一定很好吃的。祖父说你不能撵人家的鸭子，掉到井里就不好了。她说我一定要把它撵到井里面，让它淹死了，好捞上来烤着吃。每读到这里，我就不禁莞尔。少年萧红是顽皮的，她对女红之类的并不感兴趣，反而着迷于上树、掏鸟窝之类男孩子喜欢的游戏，或许她骨子里就有不安分的因子吧。再往前走，就来到小团圆媳妇曾住过的偏房。团圆媳妇是呼兰当地对童养媳的称呼，小团圆媳妇刚来时，特别可爱，一蹦一跳，见到人说话面带微笑，大家都特别喜欢这个孩子。这个小女孩很不幸，因为走路很快，吃饭很多，看人的时候眼睛一点也不躲避别人，所以这个院子里很多人开始议论这个团圆媳妇，说这样孩子不懂规矩，就唆使她的婆婆管教她。这个婆婆架不住别人的说，就开始打她。把她吊在房梁上，有时候她要回家，就用烙铁烙她的脚心。这个小孩被打的神经不正常了，她的婆婆就想办法要给她看病，有一个跳大神的说是邪魔缠身，需要给她洗澡。烧热水，放到大缸里面，脱光烫几次，才能把身上妖魔缠身的东西烫走。在大庭广众之下，她被剥去了衣服按到热水缸里烫，烫了一次大家觉得也不过如此，结果又烫了一次，等烫到第三次的时候，彻底昏死在缸里，后来这个孩子死掉了。这个故事读来，总觉得残忍无比，一条鲜活青春生命的逝去，让人扼腕。小团圆媳妇的死，表面上看是婆家残忍虐待致死，但更深层次的却是死在当地民众的愚昧麻木的思想之下。五四以降，现代中国启蒙与救亡相互交织，鲁迅、胡适等一大批有识之士纷纷将启迪民智作为己任，在鲁迅的《祝福》中，祥林嫂的命运，就和小团圆媳妇有着相似之处。祥林嫂最后在风雨中死去，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直接的迫害者，而是死在封建礼教的众人的冷漠之中，而小团圆媳妇。也恰恰是在呼兰当地愚昧思想的影响下，民众采取了一种看客的姿态而导致了她的死去。萧红创作《呼兰河传》时，已深受五四新文学影响，在作品中呈现出一种可贵的批判精神。

四

出萧红故居，右手紧挨着的就是萧红纪念馆了。馆内分为上下两层，上层主要是萧红早期经历的展览，主要以照片为主，还有部分实物。萧红中学的时候是在哈尔滨上的，这个当时远东著名城市的繁华，深深地吸引了这个来自小城呼兰的姑娘，新文学的气息如蒲公英的种子吹落到了这座城市，她贪婪地阅读着进步书籍，逐步显露出卓越的文学才华。年，中学毕业以后，她已经无法再像传统女性一样，回到呼兰乡下去，无法再接受已被安排好的命运，无法同她并不喜欢的汪连甲结婚。她渴望到北京去上学，但是家里面不让她去北京读书，萧红没有办法，欺骗了家里面，拿到一笔办嫁妆的钱，跑到北京上学。读了半年，后来因为没有钱，实在不能再维持下去就回来了。萧红像那个时代好多背叛家庭的新女性一样，经历着娜拉出走之后的困境，时代的局限让她们只能屈服在家庭的压力面前。一楼展厅内有许多老照片，是萧红过往生命的见证。其中一张老建筑的照片吸引了我，那是当年在哈尔滨的时候，萧红怀了汪连甲的孩子，被软禁在一个叫做东兴顺旅馆的地方，这是一个典型的带有俄式风格的建筑。年松花江突然发了一场大水，大水把这个旅馆淹了，萧红趁乱逃了出来，最后和萧*汇合，从此生活在一起。二萧的结合，成为中国现代文学的佳话，在大时代的滚滚红尘中，二人被裹进历史的洪流，成为东北作家群里最耀眼夺目的星辰。二萧之间有过相遇相知的美好，同甘共苦的艰辛，相濡以沫的温馨，也有过相互猜忌的遗憾，痛彻心扉的决裂。在萧红独立女性的道路上，萧*是拯救她于水火的鲜衣怒马的少年英雄，她曾将他视为生命中的一束亮光，想要努力握住，奔向光明，无论生活怎样艰辛，饥饿贫困、颠沛流离，只要心爱的人陪伴在身边，或许所有生活的坚冰都可以融化，这也是二萧相处的蜜月期。这一时期萧红的文字中，虽然记载了许多他们生活中的困顿和不易，但文字总体上是明快的、青春的、勃发的，尽管他们常常为生计而发愁，在现代文学中，很少有作家像萧红这样对饥饿的描绘如此精准，她是真正经历过那种像白蚁啮咬般一筹莫展的。有一张照片，是萧红在道里公园照的，照片上的萧红双手放在铁质的栏杆上，目光坚毅地望着远方，意气风发。欢愉总是短暂的，萧*性格上的缺陷，造成了二萧最终的分别，萧*是英武的、热情的，明亮得就像太阳，萧红是柔弱的、敏感的，晶莹得就像晨露，萧*的大男子主义像烈焰像黑子一样灼烧了萧红，当感情世界中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、指责、背叛、伤害时，注定会成为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。

五

顺着展览往前走，拐弯走下楼梯，就到了地下一层。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看到的是《生死场》的一组雕塑，这是萧红一部重要的作品，鲁迅先生曾为《生死场》作序，高度肯定了萧红的创作。“这自然还不过是略图，叙事和写景，胜于人物的描写，然而北方人民的对于生的坚强，对于死的挣扎，却往往已经力透纸背；女性作者的细致的观察和越轨的笔致，又增加了不少明丽和新鲜”，这段文字大概是对《生死场》艺术特色最著名最准确的表述。雕塑里面有王婆，有金枝，还有二里半和他的一只山羊，这都是《生死场》里面很经典的人物。这是萧红进入文坛的极重要的作品，最让人称道的就是对日寇侵占的广大东北农村场景的展现，在这里人民都卑微地生活着，糊里糊涂的生活，糊里糊涂地死去，生命像蝼蚁草芥一样低贱，这也是《生死场》区别于其它抗战文学最鲜明的地方，没有简单地将故事置放在抗战救亡的背景下，而是写出了对人生存价值的思索，作品或许在技艺上比起《呼兰河传》并不算纯熟，但贵在呈现了一种喷薄而出的原始美，像刚出生的婴孩一样血色模糊，正如尼采所言“一切文字者，吾独爱血书”，《生死场》无疑就是这样的作品。萧红在青岛写完《生死场》以后去了上海，当他们怀着忐忑的心情向大师发出求救时，鲁迅用他的宽厚和真诚接纳了他们，帮助二萧出版他们的成名作《生死场》和《八月的乡村》，让他们在上海文坛有了容身之地，展厅内有张照片是鲁迅请萧红和萧*共同宴会之后他们两个人拍的，照片上，萧*穿着一件漂亮的外套，这是萧红当时特地为他参加鲁迅先生的宴会选的，萧红调皮地看着前方。和鲁迅的交往成为萧红生命中最温馨的记忆之一，这位青年的导师不仅成为她进入文坛的领路人，还在生活上给了他长者般无微不至的关怀，就像祖父一样，在冰冷的人世间给她带来了光热和希望。大陆新村鲁迅的家中也成为萧红经常光顾之地，在后来纪念鲁迅的文章中，萧红的《回忆鲁迅先生》无疑是上乘之作，她用细腻的笔触、大量的琐事为我们再现了一个工作极认真，对待青年异常热诚的真实的鲁迅形象。在萧红成长轨迹中，与父亲关系不佳，少时父亲忙于*务聚少离多，成人后双方曾因婚姻问题隔阂极深，她的叛逆和桀骜不驯让家族在呼兰当地蒙羞，因此被家族除名。鲁迅先生对萧红的关爱，不仅成为她文学上的精神导师，某种程度又契合了她遥远记忆中对父亲形象的想象，无论何时，大陆新村那幢普通的住宅，总有一盏橘色的灯温暖着一颗飘摇的灵*。对于萧红的才华，鲁迅先生是欣赏的，他曾评价萧红的才华要超过萧*，对于她的命运，先生也是怜惜的，他视萧红为弟子和女儿，期翼中国有更多的像萧红这样的青年，国家民族才有希望。

六

一楼展厅内，一张地图深深地震撼了我，图上标注了萧红生命中曾经去过的地方，在短短31年人生中，她足迹竟遍布大半个中国，哈尔滨、北平、大连、青岛、上海、武汉......最远还远渡重洋去过日本。20岁之后，她都是在不断地辗转奔波中度过的，战火纷飞，乱世佳人，像鸟儿一样不停地迁徙，追赶着自己的幸福，在交通不便和炮火连天的岁月，哪有什么远方的诗意可言，有的只是颠沛流离的艰辛。现代中国是一个女性意识萌发的时代，在“五四”新文化运动的感召下，无数新女性勇敢地冲破封建家庭和婚姻的桎梏，或求学，或革命，或创作，在新的时代努力绽放着属于自己的光芒，她们有的步入文坛，成为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，丁玲、萧红、凌叔华、张爱玲、冰心、林徽因等，就是属于其中杰出的代表。其中，萧红的命运应该最为坎坷艰难，九死一生从家乡逃离，千幸万苦在文坛杀出一条血路，遇到萧*又情感不合最终分手。萧*曾批评萧红，说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，而二萧共同生活中，几乎所有的家务都是由萧红承担，萧*莽撞冲动的性格却何尝给过她一个温馨的港湾。萧红一生因为女性而感到十分的痛苦，她需要背负更多的东西前行，恋爱、生育、流产像一粒粒坚硬的石头划开了她的身体，因此变得伤痕累累、虚弱不堪。年，萧红和很多文学青年一起逃难到了武汉，在武汉期间萧红和胡风等很多作家有过很多交往，也参加了《七月》杂志的编辑。后来他们又去了西安，在这个地方萧红和萧*分手了，萧红和端木蕻良生活在一起，他们回到武汉，在武汉举行了婚礼，这是萧红正式成为别人的妻子，她用心呵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，如果说萧*像一团火，那么端木就像一块玉，这个温文尔雅学识渊博的青年，成为萧红最后的情感寄托。年，萧红和端木蕻良来到了香港，在香港出版了四部作品，包括《旷野的呼喊》《马伯乐》《萧红散文》《回忆鲁迅先生》，其中《呼兰河传》更是成为她人生的经典之作。长期的困厄颠簸，精神紧张，让萧红虚弱的身体雪上加霜，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，加之年，日本人进攻香港，在缺医少药的情况，最后在在圣士提医院里面去世。萧红死的时候有一句很著名的遗言，“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，留得那半部‘红楼’给别人写了。”弥留之际的萧红是心有不甘的，她非常清楚自己价值，却不得和这个世界诀别。去世后葬在了香港的浅水湾，那是香港风景绝佳之处，依山傍水，那里有全港最细腻柔软的沙滩，萧红终于可以躺在大海的臂弯里，日夜耽听海涛的低吼了。

七

出故居，不过五百米，就是呼兰河，夏日的呼兰河波光粼粼，水面浩渺，不时有几只不知名极漂亮的水鸟从河面掠过，轻吻河面，低首徘徊，不愿离去，它们仿佛就是萧红的精魄。当年，五岁的萧红就是顺着这条路，走出家门，走到呼兰河边，和伙伴们一起玩耍嬉戏，发现了她在高墙大院内不曾见过的一个崭新的世界。

作者简介:姓名：田碧鹏单位：山西省沁水县财*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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